談醫論藥

中醫世界首頁

作者:龔士澄、龔曉琳

 

間者並行,甚者獨行

附子久服畏寒

藥分三品

景岳八略

回陽緊接清火

用藥如用兵

《藥略》選析

藥性輕重談

方劑輕重談

人參小塊,補不助邪

茅根能引陽氣達四肢

治病必先有藥

大黃、肉桂療久痢不止

童便炒紅花治血崩

藥經調配可揚長

效不更方啟禍端

藥證不切終誤人

 

 

 

 
 

第1節----間者並行,甚者獨行

「間者並行,甚者獨行」語出《素問•標本病傳論》,講的是兩種病證不同的治療方法。病勢輕緩而症狀較多,須主藥佐藥參用並行的方法治療,如久咳痰白而多,胸悶,惡心,便溏,苔白膩,脈緩滑,可用二陳湯加味燥濕化痰,主藥佐藥兼備,是謂「間者並行」;病勢危急嚴重,而症狀較少,須用專一有力之藥以挽救,如突然出血不止,面色蒼白,氣短脈微,陽氣欲脫,宜急用獨參湯回陽救逆,是為「甚者獨行」。

張景岳說:間者,言病之淺;甚者,言病之重也。「病淺者可以兼治,故日並行。病甚者(用藥)難容雜亂,故日獨行。」高士宗則說:「如邪正之有餘不足,疊勝而相間者,則並行其治。並行者,補瀉兼施,寒熱互用也。如但邪氣有餘,正氣不足而偏甚者,則獨行其治。獨行者,專補專瀉,專寒專熱也。」張、高二氏之說,各有見地,但張氏之說與經旨近似。

我們認為明•陶華《傷寒六書》黃龍湯(大黃、芒硝、枳實、厚朴、甘草、當歸、人參),功能扶正攻下,治熱病應下失下,心下硬滿,譫語,口渴,身熱,正虛而邪實者;清•吳鞠通《溫病條辨》新加黃龍湯,去陶方枳實、厚朴,加麥冬、生地、玄參、海參等滋陰之品;陶方攻實並補氣血,吳方亦攻實而救將竭之陰,即「邪正之有餘不足,疊勝而相間者,則並行其治」也。《溫病條辨》增液承氣湯(玄參、麥冬、生地、大黃、芒硝),功能滋陰增液,通便泄熱,治溫病熱結陰虧,燥屎下之不通者,亦屬「間者並行」之範圍。

至於「甚者獨行」,不宜泥於《舊唐書•談賓錄)所謂「病之用藥,有相當者,只須單用一味,直攻其病,藥力既純,病即立癒」之論。張仲景對邪火內熾,迫血妄行,尿赤便秘,陰不足陽獨盛之證,用瀉心湯(大黃、黃連、黃芩)苦寒直折,瀉火泄熱;對陰寒內盛,真陽衰微,四肢厥冷,惡寒踡臥,下利清穀等之少陰病,用四逆湯(附子、乾薑、炙甘草)回陽救逆,補正安中,才是「如但邪氣有餘,正氣不足而偏甚者,則獨行其治,獨行者,專補專瀉,專寒專熱也」,非單一味之為獨。

我們認為:甚者,盛也,太過也,近於極端之義;獨者,單一也,有專而不雜之義。倘以為單用一藥治一病證為「甚者獨行」,則理論與實踐相距較遠。因一病而無兼夾之證者,臨床實不多見也。

 

第2節--附子久服畏寒

《正體類要》參附湯,乃人參(12g)、炮附子(9g)二味組成,功能回陽、益氣、救脫,主治陽氣暴脫之手足逆冷、頭暈氣短、汗出脈微之證。凡證見精神委頓,呼吸難續,汗冷肢厥,甚至精神恍惚,喘息,神昏,勢瀕危亡者,非此大溫大補,不足以挽回。然附子久服多服,反而畏寒。

徐大椿治洞庭卜夫人,先患寒疾,一名醫用參附治之,本來無可非議,怪在日須服之始適,並習以為常,十年計服附子數十斤而畏寒轉劇。時方初冬,即四面火爐環列,棉衣數重,仍然畏寒戰栗。徐大椿曰:「此熱邪並於內,逼陰於外。《內經云:『熱深厥亦深』,又云:『熱極生寒』。當散其熱使達於外,用蘆根數兩,煎清涼疏散之藥飲之,三劑而去火,十劑而減衣,常服養陰之品而身溫。」畏寒治癒年餘,附子積毒盡發於外,身如火燒。繼又發生熱瘡,遍及頭面口鼻,下體亦腐爛,膿血淋瀝。徐大椿用治熱毒之法治之,歷一年始得康復。徐氏感慨說:「治寒以熱,久則熱並於內,寒並於外,陰陽離決而死。死之後,人亦終以為陽虛而死也。」

我曾治萬某,患陰虛喉痹,常服知柏地黃丸不斷,初有效,繼無效,服九一年,面紅、身熱、喉痹反劇。此寒降陰膩太過,逼陽上越也。投補中益氣湯,去升、柴,加紫油桂引陽歸宅。喉病藥病皆除。重陽必陰,熱極生寒,重陰必陽,寒極生熱之藥理也。

 

第3節--藥分三品

《素問•至真要大論》:「方制君臣,何謂也?歧伯曰:主病之謂君,佐君之謂臣,應臣之謂使,非上下三品之謂也。帝曰:三品何謂?歧伯曰:所以明善惡之殊貫也。」經文大意有兩層:言主治疾病的藥物叫君,輔佐君藥的叫臣,應順臣藥的叫使,並非上、中、下三品分君臣的意思,此為第一層;歧伯說明所謂三品,是用來闡述藥性善惡不同的分類方法,此為第二層。這兩層意思解答了三品的涵義。

《本草綱目•神農本經名例》云:上藥(品)120種,為君,主養命以應天,無毒,多服久服不傷人,能輕身益氣,不老延年,本上經;中藥(品)120種,為臣,主養性以應人,無毒、有毒斟酌其宜,能遏病補虛羸,本中經;下藥(品)125種,為佐使,主治病以應地,多毒,不可久服,能除寒熱邪氣,破積聚癒疾,本下經。三品計365種,三經,似指《神農本草經》上、中、下三品的卷次。此與《素問•氣交變大論》所述能知天文、地理、人i之道者的《上經》,及《素問•病能論》言病之變化者的《下經》,意義顯然不同。

陶弘景謂上品藥亦能去疾,但其力和厚,不為速效;中品藥去疾為速,延齡和緩;下品藥專主攻擊,毒性之氣,傾損中和,不可常服,癒病即止。但《神農本草經》上品的丹砂(朱砂)條云:「丹砂,味甘微寒,主身體五臟百病,養精神....久服通神明,不老。」考丹砂為汞化物,只宜生研細末吞服,忌火煆,過[量或常服,易致汞中毒。故不宜輕信斯說。

《素問•臟氣法時論。五常政大論》有「毒藥攻邪」及大毒、常毒、小毒、無毒之說。一般認為,藥物毒性強烈的,稱大毒;毒性次於大毒的,稱常毒;毒性輕微的,稱小毒;平性藥物,稱無毒。從臨床上看,毒的意義有:一指藥物的特性,如乾薑偏熱,黃芩偏寒,升麻升提,蘇子降氣,利用其特性以祛邪;二指藥物的副作用,如常山能截瘧,但可引起嘔吐;三指有劇毒的藥物,如輕粉、藤黃,誤用或過量,皆有強烈的毒性反應。故臨證運用有毒性的藥物時,須嚴格掌握,不可掉以輕心。

 

第4節--景岳八略

《景岳全書》中的新方八陣和古方八陣,密切聯繫了古代軍事戰術中的主要陣形----方陣,並將古代軍事理論演申到中醫學術領域中,以分析人體在病變時邪正之爭,從而確定辨證立法和選方用藥,開創了著名的方藥八陣式,對自明代以來的醫學界影響頗深。

陣者,原意係指戰爭雙方的戰鬥隊列,《宋史•岳飛傳》:「陣而後戰,兵法之常,運用之妙,存乎一心。」三國時,諸葛亮所布的八陣圖,是一種古戰術法上的創新,八陣圖設計時,其基本出發點是為削弱或抵消魏軍優勢,有利於發揮蜀軍之長。景岳運用了樸素唯物主義軍事辨證法思想,來解釋人體病變過程中敵(邪)我(正)相爭,勝負轉歸的道理,創立八陣之法,以期御邪於外,固正於內。景岳借用藥如用兵之義,既「集古方分八陣」,又「創新方八陣,曰補、曰和、曰寒、曰熱、曰固、曰因、曰攻、曰散,名新方八陣」

方陣,是臨陣(證)戰術,戰術的運用根據敵對雙方具體情況因天候地利而定。戰略,是對戰爭的籌劃和指導。戰略對方藥的運用也是很好的借鑒,所以景岳在新方八陣之前先述新方八略。僅擇要分別介紹於後。

 

1.補略

補方之制,補其虛也。氣虛者補肺,人參、黃芪之類。精虛者補腎,熟地、枸杞子之類。陽虛者,桂、附、乾薑之類。陰虛者,麥冬、生地、芍藥之類。要求善於「陰中求陽」,「陽中求陰」講究陰陽相濟。

 

2.和略

和方之制,和其不和也。務在調平元氣,不失中和之為貴。凡火邪在上不宜升,升而愈熾。沉寒在下不宜降,降則易亡。火動者忌溫暖,血動者忌辛香,汗動者忌疏散,神動者忌耗傷,諸動者不宜再動,凡藥性味不靜者皆所當慎。沉細微弱為脈之靜,神昏氣怯為陽之靜,肌體清寒乃表之靜,口腹畏寒乃裡之靜,諸靜者不宜再靜,凡藥性味之陰柔者皆所當慎。

 

3.攻略

攻方之制,攻其實也。攻氣須破聚,攻血當祛瘀,攻積削其堅。然實而誤補,不過增病,虛而誤攻,必先脫元(氣),元脫無治。凡用攻之法,所以除凶剪暴也,亦猶亂世之兵不可無,唯必不得已而用之。

 

4.散略

散方之制,散表邪也。用散之法,當知藥物性力緩急,及氣味之寒溫。麻黃,桂枝,峻散藥也。防風、荊芥、紫蘇,平散藥也。細辛、白芷、生薑,溫散藥也。柴胡、葛根、薄荷,涼散藥也。升麻、川芎,舉陷上行之散藥也。凡以平兼清,自成涼散。以平兼暖,亦可溫經。進退伸縮,存乎一心。

 

5.寒略

寒方之制,為清火也。大凡寒涼之物,皆能瀉火。藥之輕清者清上,如黃芩、石斛、連翹、天花粉之類。重濁者清下,如梔子、黃柏、龍膽草、滑石之類。性力厚者清大熱,如石膏、黃連、蘆薈、苦參、山豆根之類。性力緩者清微熱,如地骨皮、玄參、貝母、石斛之類。寒兼攻者去實鬱之邪,如大黃、芒硝之類。寒兼利者去癃閉之熱,如木通、茵陳、豬苓、澤瀉之類。然火之甚者,在上亦宜重濁。火之微者,在下亦可輕清。

 

6.熱略

熱方之制,為除寒也。丹溪曰:「氣有餘,便是火。」景岳續之曰:「氣不足,便是寒。」凡用熱之法,乾薑能溫中,亦散寒,嘔惡無汗者宜之。肉桂能行血,達四肢,血澀多痛者宜之。吳茱萸暖下焦,療痛瀉極妙。肉豆蔻溫脾腎,治滑利最奇。胡椒暖胃和中,丁香止嘔行氣,補骨脂納氣定喘,制附子救急回陽,多汗忌薑,失血忌桂。熱劑「回陽之功,當用於陽氣將去之際,便當漸用以望挽回,若用於既去之後,死灰不可復燃矣」 。

 

7.固略

固方之制,固其泄也。久嗽而喘者宜固肺,久遺成淋者宜固腎,小便不禁固膀胱,大便不禁須固腸,汗泄不止固皮毛,血泄不止固營衛,寒而瀉者固之宜熱,熱而瀉者固之宜寒。總f之,在上在表宜固氣,在下在裡宜固精 。

 

8.因略

因方之制,因其可因也。凡病有相同者昔可按證而用其方。如癰毒之腫可用外敷藥,不分男女、稟賦,一樣用之。蛇蟲所傷之患可用解除藥,無論南北異地,傷同則用藥相同。湯火之傷,跌打骨折,亦無論何人何地,只要症同,則可散、可續,方藥皆依樣用之。如腫毒之痛與跌打之痛,痛同而因不同,慎勿相因而混用。特別因標、因本,尤須辨清。考因者,沿襲也。

景岳還引前腎之論:「將不得人,是以兵與敵也。醫不得人,是以人試藥也。」意謂為將者應具統帥軍旅,運籌帷幄,決勝於千里之外的才能,方為得人,不然,是徒然斷送部隊給敵方。為醫者應具有一定的學識水平和用藥經驗,立法遣方庶不致誤,方為得人(稱職),否則,就是用病人試驗藥效。

 

第5節--回陽緊接清火

丹徒袁桂生先生,診治一六歲男孩,脈細如絲,神識不清,周身肌膚冰冷,肛溫高達40。袁處方首用熟附片15g,急煎先服,次用生石膏30g煎湯緊接熟附片之後服,並說「吾欲以石膏清其裡熱,附子強其心衰,非此不救。」果然兩劑而癒。揆度病情,似屬「重陽必陰」證候。即疾病的性質原屬陽氣偏旺,但陽氣亢盛到一定限度時,便會出現陰的現象或向著陰的方向轉化。此乃病理變化中「熱極生寒」之象,也就是陽熱熾盛的疾病在一定條件下會出現寒性症狀,證見脈細膚冷,極易汗脫,回陽救逆(脫)乃成燃眉之急,故先投大量附片以回陽起衰,遲則莫救。然陽回雖可免厥脫,而本質之伏熱勢必鴟張燎原,故繼以大量石膏清其裡熱,幸能速癒。回陽在清火之先,最為緊要,反之則敗。

 

第6節--用藥如用兵

《內經》、《難經》等歷代醫著中,不少地方都運用了樸素唯物辯證法的軍事思想。例如:《素問•四氣調神大論》:「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,不治已亂治未亂。夫病已成而後藥之,譬猶渴而穿井,鬥而鑄兵,不亦晚乎。」在防病治病方面,認為防重於治。所指「穿井」、「鑄兵」,即訓示醫者平時當備好藥械,方不致臨證時手足無措。「正氣內存,邪不可干」,也是《內經》以古代樸素唯物主義「兩點論」(正、我,邪、敵)這一軍事辯證法思想來闡述發病原因和病變規律的。

清代醫家徐大椿受先哲影響,曾把病患比作「敵國」,認為對敵用兵,須知彼知己,布陣得法,撰有《用藥如用兵論》(《涸溪醫書•醫學源流論》)。文章以人民生活須賴糧食、蔬、果及牲畜資養為小引,開宗明義講用藥當與不當之利弊。指出:能治病的藥物用之以攻邪,假如用之不當,雖甘草、人參,誤服也能致害,就變為毒藥一類了。所以,好服食丹藥(道家養生法)的人,必生怪病,猶如好戰者必有奇殃一樣。徐氏說:「是故,兵之設也以除暴,不得已而後興,藥之設也以攻疾,亦不得已時後用,其道同也。故病之為患也,小則耗精,大則傷命,隱然一敵國也。以草木偏性,攻臟腑之偏勝,必能知彼知己,多方從制之,而後無喪身殞命之憂。」要求醫生必須認證識藥,方能癒疾。

用藥如用兵論》中的戰略戰術,約有十三:

  1. 傳經、傳裡:及自上傳下之邪,宜先奪其(邪)未至之所,近似於「截斷療法」,所謂「斷敵之要道也」 。

  2. 得橫暴之病,除祛邪應急外,須同時速保未病之臟器,所謂「守我之岩疆也」。

  3. 夾食積而病,則先除其食,猶如「敵之資糧已焚」。

  4. 有舊病而發新病,必防新舊合併,使「敵人內應既絕」。

  5. 辨別病邪在何經絡臟腑,有的放矢,而無泛用之藥,「此之謂嚮導之師」。

  6. 先知疾病性質之寒熱,而反用寒熱之方,「此之謂行間之術」。

  7. 對一大病,可分割治療,各個擊破,「則用寡可以勝眾,使(敵)前後不相救」。

  8. 患數病而合眾藥治之,是合擊,「搗其中堅,使離散無所統」。

  9. 初病邪氣太甚,可避其銳,應固守元氣,以疲其兵,乃「所以老其師也」。

  10. 病氣初衰,宜更增精銳之品,以搗其穴而追窮寇,是謂「則必窮其所之」。

  11. 虛邪之體,攻之不可太過,以和平性味為本,用補益之類補之,所謂「不可窮民力也」。

  12. 傷於實邪,攻不可緩,主用峻厲之藥,而以平常藥和之,所謂「可以振威武也」。

  13. 最後特別強調:藥材醫械必須精良,隨時取用無差錯,更要臨變布陣有方,始得克敵制勝。

    如此等等,真所謂「孫武子十三篇,治病之法盡之矣」。

《孫子兵法》云:「兵無常勢,水無常形,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,謂之神。」病因、病態及病理等種種變化,似與兵法相同,若能因病勢變化而變化用藥以勝邪,是謂有識之醫。孫武云:「知兵之將,生民之司命,國家安危之主也。」醫生重任在肩,生命所繫,能使人安亦能使人危,要在知病知藥並善於用藥,始得盡責盡職,為人司命。孫武在探討戰爭規律的過程中,直觀地看到並闡述敵我、攻守、勝敗、虛實、奇正等一系列的對立現象。歷代醫家每師其法用於指導臨床,用於治病用藥,頗具實際意義。

《孫子兵法•謀攻篇)謂:「是故百戰百勝,非善之善者也;不戰而屈人之兵,善之善者也。」用藥如用兵,要求「百戰百勝」,但不藥而癒人之病,則是難中之難者,所以只能說「如用兵」,不盡同用兵也。然則,不藥癒病,亦有術焉,曰:攝生和預防。

 

第7節--《藥略》選析

清•程杏軒《醫述》,列《藥略)一門,前述經義,次為總論,而炮制、煎藥、服藥、藥引各節,一一分述於後。書名《醫述》,取述而不作之意,《藥略》自不例外。該門以總論為主要內容,均出自歷代醫著或醫家言論,採精發微,搜羅宏富。茲謹擇其淺近之切用於臨床者,附以管見,析其安義,以供參考。

 

色、味歸經

汪訒庵謂:「凡藥色青、味酸、氣臊、性屬木者,皆入足厥陰肝、足少陽膽經;色赤、味苦、氣焦、性屬火者,皆入手少陰心、手太陽小腸經;色黃、味甘、氣香、性屬土者,皆入足太陰脾、足陽明胃經;色白、味辛、氣腥、性屬金者,皆入手太陰肺、手陽明大腸經;色黑、味鹹、氣腐、性屬水者,皆入足少陰腎、足太陽膀胱經。十二經中,惟手厥陰心包、手少陽三焦經無所主。其經通於足厥陰、少陽。厥陰主血,故諸藥入肝經血分者,並入心包;少陽主氣,諸藥入膽經氣分者,並入三焦。命門相火,散行於膽、三焦、心包絡,故入命門者,並入三焦。此諸藥入諸經之部分也。」

一臟一腑相配為表裡者,肺與大腸相表裡,心與小腸相表裡,脾與胃相表望,肝與膽相表裡,腎與膀胱相表裡,故藥之入肝經者亦入膽經,其餘皆然。按木、火、土、金、水五行,配五色、五味、五臭、五臟的道理,古代醫家將藥物的色、昧等與五臟的關係予以列論,用作辨識藥性的一個方面。《素問•宣明五氣篇》云:「辛入肺,甘入脾,酸入肝,苦入心,鹹入腎。」《素問•臟器法時論)亦云:「肝苦急,急食甘以緩之」,「肝欲散,急食辛以散之」,可見甘味主要入脾,但因甘又具有緩急的作用,所以肝之急可以用甘以緩之。同樣,辛味主要入肺,但因辛又具有辛散的性能,故也可以散肝之鬱滯,其餘皆以此類推。藥物的醫療作用,往往是多方面的,必須根據藥牲全面分析。如白术色白卻不入肺,而是取其味甘入脾;白及味苦卻不入心,而是取其色白入肺....等便是其例。

 

類、形相從

汪訒庵謂:「藥之為枝者達四肢;為皮者達皮膚;為心、為幹者內行五臟。質之輕者,上入心肺;重者,下入肝腎;中空者發表;內實者攻裡。枯燥者入氣分;潤澤者入血分。此上、下、內、外,各以其類相從也。」「藥之為物,各有形性氣質,其入諸經,有因形相類者:如連翹似心而入心;荔枝核似睾丸而入腎。.....有因質相同者:如藥之頭入頭;幹入肢:皮入皮。又如紅花、蘇木質似血而入血。」李東垣云:「凡藥根有上、中、下,人之身半以上則用頭;在中則用身;身半以下則用梢。藥以頭、身、梢,分為上、中、下。用者,比類相形也。」

以類相從、比類相形,是辨識藥性趨向產生效用的又一個方面。考其實際,並不盡同斯說,這猶如「諸花皆散,旋覆花獨降」一樣,因為在某一藥物一般共性中,還有各自不同的特性。如酸棗仁、合歡,形不似心而入心安神;蘇子、杏仁,皆富含油質,並不枯燥而入氣分治咳嗽;JII芎、桃仁,藥汁皆不似血而入血活血;再如天麻,乃根塊,不是枝,而用於四肢麻木、手足不遂;蔓荊子是果實,卻不降而上清頭目等。總而言之,「因形相類」,乃意測類比的方法,能解釋一部分藥物的作用,而藥物的性能,確是重要關鍵,未可忽略。

 

藥無定用

《吳醫彙講》謂:「寒熱溫涼,有一定之藥,無一定之治。入臟入腑,或補或攻,其氣味與性,不可不細按也。故有正用,亦有反用;有獨用,又有兼用,並有活用、借用之不同。如寒可以治熱,反用可以入寒;獨用寒而熱可除,兼用寒而熱可制。微行消導,大可和中,稍藉清滋,自能表汗。三隅反焉,而取資無盡矣。」李時珍謂:「古人用補藥,必兼瀉邪,邪去則補藥得力。一開一合,此乃微妙,專一於補,必致偏勝之害。」藥物有一定的寒熱溫涼四種藥性,但用於治病就沒有一成不變的用法。「既無一定之治」,就必須把各種藥物的氣味性能,了然於心,胸有成竹,知某藥入某臟某腑,孰補孰攻,一一詳識不誤。這樣,才能掌握有正治的用藥法,也有反治的用藥法;有只須獨用一藥的,也有需要兼用二藥的;有一病一方須隨證化裁、加減的靈活用法,也有借他藥之性以全本方之療效的,如治陽明火炎於上、少陰精虧於下的頭痛、牙痛、吐血、衄血的玉女煎,用石膏、知母清火,熟地、麥冬滋陰,巧借本無清火功用而其性善下行的牛膝合用,則導血熱下行,始盡全功。採用與疾病性質相反的藥物治病,是為正用(治),如以寒藥治熱證便是;反過來對內真熱而外假寒的「寒證」,又需要投寒涼藥物以治假寒,是為反用(治)。治熱證純用寒藥則熱速除,因有兼證而兼用寒藥則熱可制伏;中焦不暢,微行消導之劑,大可和中思納;體液不充,稍助清滋之品,自能得汗。倘能舉一反三,臨證自可應付自如。

「用補藥,必兼瀉邪,邪去則補藥得力。」試舉六味地黃丸方義,則明其至理。按地黃甘寒,熟則味厚,用以大滋腎陰,填精補髓,壯水之主,佐澤瀉以疏水道之滯,具一開一合,一動一靜之機;有山萸肉之溫澀肝經,即有丹皮之清泄肝火;有山藥之涼補脾陰,即有茯苓之淡滲脾濕。藥只6味,而補中有消,更使補藥得力而補得其所。

 

藥借正氣顯功

《馮氏錦囊秘錄》謂:「凡藥皆草木精華,必藉人之正氣為依附,方得運行而獲效。如中氣餒極,雖投硝、黃不能峻下也;營陰枯搞,雖投羌、麻不能得汗也;元陽脫盡,雖投熱藥不覺熱也;真陰耗竭,雖投寒藥不覺寒也;正氣重傷,雖投補藥不覺補也。非醫者立見不移,病人專心守一,焉有日至成功之益哉。」《景岳新方砭》謂:「凡藥之補氣血者,非以藥汁入腹即為人血、藥氣入腹即為人氣也。不過視此經之空虛,引他經之氣血注之耳。」

《傷寒用藥研究》云:「風得船而厲其勢,藥待病以顯其自。」王履《神農嘗百草論》亦云:「藥物癒疾之功,非疾不能以知之。」均謂雖用切病對證之藥,須有憑借始顯功用,須有疾苦才見效力。人體生命機能和生命活動的動力,稱為正氣,中焦脾胃之氣,稱為中氣。藥入於胃,脾氣吸收輸布後,即依附生理功能活動以運行,始得發揮藥理作用而療疾。倘正氣、中氣已經虧損,藥無憑借顯其力,則何效之有?在正氣虧損的情況下,硝、黃就不能通腑瀉下;參、芪也不能益氣補虛;水穀所化生的精微物質及營血若已消耗,即用羌活、麻黃亦不能得汗。腎陽是人體熱能的源泉,如將脫盡,投回陽藥不覺溫暖;腎陰乃臟腑功能活動的物質基礎,如將枯竭,投滋陰藥不覺寒涼。以上所舉之種種生理病理變化,為醫者應及時察覺,當機立斷,從速防治。不然,則噬臍莫及矣。

人身氣血,非藥物所化生,而臟腑經脈亦不憑借藥力進行生命活動,乃生理自然功能在生生不息。人之氣血虧損或因於邪氣或不因於邪氣,醫者用藥,僅是補偏救弊,扶正調元,調其生理自然功能,助其恢復氣血之損,未可視補氣血藥物服後即可為氣為血,而補氣補血尤不可與輸氧輸血等同並論也。

 

第8節--藥性輕重談

吳鞠通《溫病條辨•治病法論》認為:兵貴神速,機圓法活,去邪務盡,善後務細,對於感染外邪,早平一日則少受一日之害,故曰「治外感如將」;對於內傷病證,醫應坐鎮從容,神機默運,無捷功顯效可見,終使人登壽域,故曰「治內傷如相」。此其宏觀大旨也。若臨證具體用藥,則有「治上焦如羽,非輕不舉」;「治中焦如衡,非平不安」;「治下焦如權,非重不沉」。此三者,究竟何種藥方輕如「羽」?何種藥方平如「衡」?何種藥友重如「權」?吳氏語焉未詳。考《內經》治療總目的,是「調節陰陽,以平為期」。此陰陽,言人身之陰陽也,即「陰平陽秘,精神乃治」(《素問•生氣通天論》)也。藥物也有陰陽之別。寒、熱、溫、涼之四氣(性),辛、甘、酸、苦、鹹之五味,則性之溫熱者屬陽,寒涼者屬陰;味之辛、甘、淡者屬陽,酸、苦、鹹者屬陰。藥物還分升、降、浮、沉等性質。從藥之作用言,升能上升,降能下降,浮是發散,沉是泄利。凡升浮的陽藥,皆主上行而向外,有升陽、發表、散寒等作用;沉降的陰藥,皆主下行而向內,有潛陽、降逆、收斂、滲利等作用。先賢由藥物性味的厚薄又引申到藥物的輕、重,李東垣認為:「氣味薄者,輕清成象,本乎天者親上也。氣味厚者,重濁成形,本乎地者親下也。」李時珍更明確曰:「酸鹹無升,辛甘無降,寒無浮,熱無沉。」由此可見,氣味與升降浮沉是相互關聯的,並可分輕別重。既有藥物性味的輕、重,就不難理解三焦分治的輕、平、重三種藥方的組成內涵。

《素問•經脈別論):「飲入於胃,游溢精氣,上輸於脾,脾氣散精,上歸於肺,通調水道,下輸膀胱,水精四布,五精並行。」莫枚士《研經言•湯液論》認為:湯液,亦飲也。與水飲入胃後,同樣上下先後分布有序,與疾病相對。「以其先布於上,故遇輕清之藥則先發,而與上病相當(敵)。但先發者先罷,至水精四布而後,輕清者已無力矣。....-重濁之藥,其發既遲,當其醫輸脾歸肺之時,尚未盡發,必至水精四布,而後藥力始畢達,而與下病相當(敵)。此輕清治上,重濁治下所由分也。」又云:「湯液治病,分氣味不分經絡,與針法大異」。是論將藥物的性能作用,與人體生理功能活動緊緊相聯,亦使醫者舉一反三,知藥物性味之不輕清又不重濁者,即平正治中一類也。

 

第9節--方劑輕重談

方以合藥,劑因用分。七方、十劑及近代自簡趨繁之諸多方劑,難以枚舉,然其組成與用途之規矩則同也。且先談輕方、重方和輕劑、重劑。

輕方,與重方相對待,單用奇方或偶方是也。奇方藥味合於單數,一指只用一種藥物為方;二指方內藥物為超過一以上的單數而言。

重方,即奇方偶方並用是也。《素問•至真要大論):「奇之不去則偶之,是謂重方。」偶方只用兩味配合;或方內藥物超過二以上的雙數。約言之,單用奇方或單用偶方者為輕方;先用奇方,病不去,再用偶方者,為重方(亦含重疊之意)。這都是古人用陰陽奇偶之數,來指導藥物配伍分「君、臣、佐、使」(主、輔、佐、引)之規則,如:「君一臣二,奇之制也,君二臣四,偶之制也。」後世醫家從臨床實踐觀察到,方藥味數或奇或偶,與療效無關緊要,近已不拘其說,並把重方視為質量重量之重。

夫方者,法也,謂辦事之條理也。如對症用藥,藥雖切中病情,而配伍不規範、無條理,「謂之有藥無方」,譬如寫字,用筆已工,而配合顛倒;或守一方以治病,方雖良善,而其藥有一二味與病情不貼切,「謂之有方無藥」,如字形具備,而點畫不成。所以古今皆稱方劑,以有方始有劑也,即所謂「方以合藥」。《醫學源流論•方藥離合論》特意指出:「故善醫者,分觀之而無藥弗切於病情,合觀之而無方不本於古法。....而不然者,偶或取效,隱患必多。」

藥經配合而成者曰劑,如方劑。方劑有丸、散、膏、丹、湯、酒、錠等等之不同,則稱劑型,即方劑之形式。皆分別便於發揮各自的治療作用也,故曰「劑因用分」。唐•陳藏器《本草拾遺》提出宣、補、泄、輕、重、滑、澀、燥、濕十劑之說,近世言方劑者仍宗之。

輕劑作用:①輕可去實,如麻黃、桂枝、桑葉、菊花之類。例如風寒在表,發熱惡寒,頭身骨節疼痛,無汗而喘,須輕開肌表以祛邪,用麻黃湯。②輕清治上,例如太陰風溫,但咳,身不甚熱,微渴者,須用辛涼輕劑桑菊飲輕解上焦之邪,所謂「治上焦如羽,非輕不舉也」。

重劑作用:①重可鎮怯,如龍骨、牡蠣、磁石、朱砂之類。例如傷寒,火逆驚狂,起臥不安,汗出肢冷,須鎮驚安神,用桂枝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蠣救逆湯。②鎮攝浮陽,例如心悸失眠,耳鳴耳聾,視物昏花,及癲癇,須用磁朱丸,所謂「治下焦如權,非重不沉也」。

 

第10節--人參小塊,補不助邪

毛公裕,年八旬,夙患痰喘,因過度操勞而病劇,伏於几上,七日不能平臥。徐大椿診為上實下虛證,用清肺消痰方,第送服人參小塊一錢(3g),二劑而癒。後年餘,痰喘復發,按前方加人參入煎,不惟無效,而喘逆更甚。再請徐診,仍以人參切成小塊,以原方送服之,亦兩劑而癒。徐大椿認為,下虛當補,但痰火在上,補必增盛,人參作小塊則其性未發而清肺之藥已經得力,過腹中人參藥性始發,補虛而不助痰,病自獲痊。王世雄曰:「人參不入煎,取其下達,與丸藥噙化欲其上戀,皆有妙義。用藥者勿以一煎方為了事也。」此例,大大啟人思路。惜今有少數藥房,無視醫方注明的先煎、後下、布包及研末和服之矚,一起並為一包,入水煎服,還美其名曰「總和」,使醫家病家,徒喚奈何!

 

第11節--茅根能引陽氣達四肢

淮安程春谷,素有腸紅便血症,有一日,忽然下血太多,暈倒在地,不知人事,急以人參一兩(約30g)、附子五錢(約15g)煎湯灌之而甦。嗣後,遂日日服人參、附子,偶或間斷,則手足如冰,語言無力,醫者亦守溫補方不變,僅能支持。徐靈胎診其穴脈極洪大而時伏、面赤有油光,舌質紅而不潤,失眠已逾旬日。徐用白茅根四兩(約120g)作湯為主,輔以清涼平淡之品,與參、附正相反,初服一劑,當時稍得安臥,二劑,手足轉溫,三劑後,起坐不眩而體漸康。徐曰:「血脫扶陽,乃一時急救之法。脫血,乃亡陰也。陽氣既復即當補陰,而(用參、附)更益其陽,則陰血愈虧,便有陽亢之病。其四肢冷者,《內經》所謂熱深厥亦深也。不得臥者,《內經)所謂陽勝則不得入於陰,陰虛故目不瞑也。白茅根交春透發,能引陽氣達於四肢,又能養血清火,用之,使平日所服參附之力,皆達於外,自能手足溫而臥矣。」按白茅根甘、寒,一般用於涼血止血,清熱利尿,及熱病煩渴、喘急,皆因其能清肺、胃伏熱。徐從白茅根交春透發而悟出有引陽氣達於四肢的作用,並用之應驗,其乃發他人所未發也。

 

第12節--治病必先有藥

《慎疾芻言•用藥)一文,謂醫道起於神農之著《神農本草經》。以一藥治一病,但一病可有數症,例舉了病、症不能混為一談,即「統名為病,如瘧、痢之類;分名為症,如瘧而嘔吐、頭痛,痢而寒熱、脹痛之類」便是。取藥之對症者,合幾味按配伍原則而成方,故治病必先有藥,而後有方。特別要講求辨證(症)用藥之法,最忌「先有一六味、八味、理中等湯橫於胸中而硬派人服之也」。若風寒痰食合而為病,必審辨風居幾分,寒居幾分,痰、食居幾分,而藥則隨其邪之多少以為增減,或一方不能兼治,則先治其最急者。「以無一味虛設之藥,無一分不斟酌之分兩」為準。如不論何病,輕率以幾味溫補之品投之,效則引為己功,死則以為病本不治,尤可惡者,是襲用幾句陰陽虛實、五行生剋等籠統套語以欺人,使人深信不疑,自詡為得醫學之捷徑。尚有閑居涉獵醫書,不求專精之輩,也蹈襲籠統謬說,與行醫者同聲合氣,聳人聽聞,此皆欺世騙人、沽名釣譽之徒,醫家病家當明辨之。

 

第13節--大黃、肉桂療久痢不止

《素問玄機氣宜保命集》芍藥湯,治痢疾初期實證,下膿血,腹痛,裡急後重。方中芍藥療邪氣腹痛,緩中散惡血,為本方之主藥;當歸和血;大黃、黃芩、黃連化濕熱,除積滯;檳榔消導下氣;肉桂溫中行氣;甘草和中緩急。臨床常用於初痢,鮮有用於久痢體弱者。方中大黃、肉桂二味,皆非君藥,而常熟江育仁先生匠心獨運,以此二味治癒久痢,啟迪他人。

有位痢疾患者,從盛夏罹疾延至秋涼,雖經醫治,下痢仍然不止,赤白粘凍夾雜,量少不爽,腹痛肛墜,不思飲食,納食則噁心欲吐,形瘦骨立,體弱難支。脈沉,舌質淡紅,苔乾而白。先生認為證屬中氣虛,胃陰耗,脾陽已困,而邪毒積留腸曲,斷為「因病致虛,非因虛致病。只用大黃、肉桂二味(常用量?),用沸水泡浸,取其氣味,服後,下宿積膿血便甚暢」,證情逐漸緩解而痊。

 

第14節--童便炒紅花治血崩

河北高式國云:亡友王哲言之師,是遼寧高學良先生。有一日,先生出診回來,因心有所思,沒注意,頭忽碰撞電線桿子,額棱腫破。學生說:先生老矣,行路要小心,再出門須人侍從。先生曰:「心不在焉,視而不見也。」學生問:師又想何書?答曰:「為重病謀治法耳。」詢知是為血崩考慮。問用何藥?先生曰:「四兩紅花。」當時忙為先生敷藥,不及細問。學生想,論治雖有通因通用之法,何至紅花用四兩之多?後得其詳:用童便炒黑,研細,分多次服」11字。

按:紅花怯瘀血,生新血,為婦科經、產病症常用藥,治產後血暈、口噤及腹中惡血絞痛等。朱丹溪認為多用破留(瘀)血,少用養血。繆希雍謂紅花乃行血之要藥。童便,即無病童勇清澈之尿液,味鹹性寒無毒,效能滋陰降火,用為止血消瘀藥。紅花以童便炒黑,又兼吸著作用,故能伏虛火而血不妄溢。高學良先生治病用藥,心謀神運,如此精專,已至忘我之境。

 

第15節--藥經調配可揚長

藥物性味,基本上是不會改變的,若精心以他藥調配,從方劑上講,是可以左右其性而揚其功用之長的。凡用藥,必先通過辨證,而立方,尤須靈活調配。江蘇屠揆先老中醫說:所謂調配,就是指某種藥物的功用,與病人之證候相符,而該藥的性質卻與病因相悖時,就必須加用其他藥物以調配之。例如麻黃,能平喘,其性溫,用與寒喘,自然很適當,再輔以祛寒或化痰藥,則效用更明顯;若用於熱喘,其治喘功用是對症的,但麻黃之溫性卻與病因不相宜,若加用石膏、甘草之甘寒以調配之,則麻黃雖屬辛溫,而仍可用於熱喘。又如大黃,為苦寒通下藥,用於熱邪閉結,當然適合;若用於寒阻,就必須配以溫熱藥。大黃附子湯、溫脾湯,都屬溫下方劑,左右其寒溫之性,並不改通下之長。

按:仲景《傷寒論》、《金匱要略》制方用藥,很多寒熱並用,攻補兼施,調配非常神妙,堪供師法。倘若執一不化,治寒證盡取熱藥,不用一味寒藥,治熱證純投寒藥,而不用一味熱藥,如此嚴格限制,似乎符合「治寒以熱」之原則,但在利用某藥的特長方面不免有不足之處,亦難能切合病機。

 

第16節--效不更方啟禍端

效不更方,繼續服用,僅限於單一的或慢性的病證。為鞏固成效,可連服原方。用於時病的方藥,就須中病即止,不應守方不變,因病易轉而藥不變,每致惡化而履險境。

北京某先生,不僅重視總結成功經驗,也善於總結失敗的教訓,警示後學,值得敬佩。(名老中醫之路•學醫在勤奮臨證談貴辨析》一文內,介紹其曾治陳某患溫病逾月案。先生接診時,病人僵臥,目直視,面色晦滯,昏睡不醒,舌質紫而苔黃厚,覺脈如轉索,肢涼氣微。察知前醫重用煆石膏,失卻解肌之效,遂致熱邪內伏不得外達。證屬熱伏於內,但元氣已衰,乃用人參、淡附片、紫油桂各1.5g,煎水頻服以顧其本,觀其動靜。次日晨,家人來告:「藥後至半夜時,病者眼啟能言,稍思飲食,四肢轉溫而能屈伸。」該先生因忙於診務、以為既已見效,可守方不變,囑其繼進2劑。未料3日後,家屬張惶來訴:「服完兩劑後,驟然煩躁不安,赤身裸體,言語不休,行動狂妄,如有神憑。」視之果然。細按脈證,純係一派陽明腑實之候。遂用增液承氣湯化裁,以滋陰潤燥,蕩滌腑實。當晚下燥屎20餘枚,2日後,熱退身清而癒。先生自責臨證草率從事,致生變端,故深為內疚。

 

第17節--藥證不切終誤人

《備急千金要方》云:「讀方三年,便謂天下無病不可治;治病三年,乃知天下無可用之方。」此真臨床閱歷有得之言。因為,人之疾病,不可能按方書所述那樣去表現,讓醫生來按圖索驥。用藥治病,就難在與病因病機病候的貼切、中肯。湖南某老中醫在開業當年盛夏,就曾發生過用藥過偏而誤人一例。「一女性患者,二十餘歲,病頭痛高熱已五日,體溫高達40.5,神識朦朧,自汗,煩躁,口渴引飲,舌苔薄黃,邊尖質紅,脈象滑大而數。根據臨床表現,診斷為暑熱熏蒸,熱蒙清竅,投以白虎湯加減。方用生石膏15g,鮮生地24g,知母6g,菖蒲3g,金銀花12g,黑山梔、竹葉各9g,蘆根15g,甘草1.8g,2劑。翌日下午復診,體溫雖降至36.2,而神識昏迷加深,呼吸不勻,汗出肢厥,舌苔乾枯,脈象細微,呈心氣衰竭之象,急改投生脈散加附片以救逆,終歸無效。」該醫自省,一、診斷不明;二、只知白虎湯證悉具,對脈象之虛實未詳辨;三、未顧及暑熱傷氣和壯火食氣之患,只知寒涼清熱,未佐益氣之品以扶正。認為咎無可辭。按:白虎湯證,脈雖大而重按虛軟者,亦應禁用。從客觀實際上看,該證或屬邪熱逆傳心宮而內閉外脫,未可盡責藥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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